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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影像構築觀看過去的契機 鄭淑麗X孫松榮X林木材展覽對談

台北當代藝術館不只是歷史文件:港台錄像對話1980-90s鄭淑麗孫松榮林木材

2018-05-25|撰文者:陳乃慈


在疾速轉變的時代中停下腳步
早期錄像藝術在台灣較少進入畫廊和藝術空間,也缺乏系統性的發表。此次展出作品的梳理,使觀者能以冷靜客觀的角度去觀看,孫松榮說明,展覽中事件的串聯是由後人所建構的史觀,形成了一條較容易去掌握的軸線。而談到影展和這次展覽的關聯,兩人以十足地默契拋接彼此的思緒。
林:本次影展有十幾個單元,然後是陸續決定的,有各式各樣的專題,所以湊合起來不會很奇怪。今年主要希望去拉大紀錄片的光譜,加入不同的內容,所以當孫老師提出合作的時候,我們就決定加入「港台錄像」的主題。
孫:我覺得不論展覽、或是影展也好,有一種精神在裡頭。有比較多田野和研究的精神,展覽和影展不需要做流行性的,或是花俏的題目,也就是以研究的精神,為人們整理歷史材料。
我認為我們跑太快了,有時候可能需要停下來,把一些東西累積起來,將它分類並向他人敘述。因此我在香港和廣州看到一些作品的時候就很興奮,「為什麼以前都沒有人看到這部分,和我講述它的內容呢?」
譬如我們都很熟悉歐美的錄像藝術,能夠下載觀看並討論,但是提到早期中港台地區的錄像,大家都不了解。越接近我們材料,越不瞭解。…以西方的方法來處理自身的藝術可以很迅速,我們都習慣這麼做,一旦直接面對我們文化中的藝術,會覺得它很陌生,好像和我們過去學的東西不太一樣。這幾年無論是做雜誌,或是影展合作,在第一線看到這些作品時,會讓我看到很多新的概念,它在時間上已經舊了,但我們從沒有好好地讀過、寫過,它仍然是新的。
我認為有趣的地方是,回到香港和台灣之間的對話,比如說展覽主題為「港台錄像對話」,實際上可能沒有那麼密切的對話(交流),所以這是一個機會把20件作品放在這裡對話、舉辦藝術家交流講座。因為我們不曉得導演跟香港藝術家的關係,從過去到現在有怎麼樣的互動呢?
鄭:並不是很常聯絡,不過可能在1980年代的時候,鮑藹倫來紐約找我;她還有一次是在1990年代來到我的新辦公室;兩年前她請我去ICA參與一次Electronicr Conference,並找我去做keynote。
孫:在香港?
鄭:在香港。過去幾年我在她創辦的「Videotage錄映太奇」當中也有做過表演;而在一次《體液FLUIDØ》表演中,因為牽涉到性的演出,她找了香港的黑幫人士來保護我…和榮念曾過往曾有製作上的合作,不過近年比較少有他的消息。
鄭淑麗《Making News, Making History》背後的人情溫暖
《Making News, Making History》於美國展出照。圖/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提供。
《Making News, Making History》於當代館展出照(局部)。於入口處裝設美國電視台對於六四事件的報導,並裝設衛星的圖樣,透露美國媒體報導這則事件背後的商業考量。圖/非池中藝術網攝。
此次展覽是鄭淑麗的作品《Making News, Making History》首次在亞洲展出。1989年4月開始,北京大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發起學運,經過媒體播送畫面,成為全球關注的事件。住在紐約的鄭淑麗,和艾未未、陳凱歌都十分關心事件動向,產生了到現場的想法。彼此商量過後,決定由持有美國身分的鄭淑麗前往中國,在5月底抵達中國,每天騎乘腳踏車,獨自到運動現場取材。
鄭淑麗:那時剛好有人送陳凱歌一台小型錄影機,當時行動錄影機才出來,變得越來越小,他就送給我,說「你就拿這台就去了!」
5月20號中國戒嚴,美國電視台畫面被切掉,我大概在5月21到了中國,住到陳凱歌父親家裡的北京電廠。他父親很有趣,給了我一部腳踏車,說「你就騎著吧!」我每天騎著腳踏車去天安門,大約要花30分鐘,那時候中國幾乎每個人都騎腳踏車,和現在很不一樣。也許半夜一兩點才回家,他也不管我。也沒有時間去找創作的金源,成本不高,回家可以吃剩下的大鍋飯。我在那裡住了兩個禮拜,直到六四事件發生。
林:那時導演是有意識地拍學生和媒體,沒有特別拍攝其他部分?
鄭:是的,並且整個過程都是我自己做的。沒有攝影團隊,由於我在紐約擔任剪輯師,這方面也沒有問題,這次製作也沒有任何成本。
整件作品趨向於探討學生如何掌握自己的媒體,他們自行製作大字報與傳單,並且和政府的媒體(電視播放畫面)進行對比。後來我仔細看電視轉播,許多都是交叉剪接的,在廣場上幾乎沒看到有人拿著攝影機。後來才想起,整個天安門廣場的燈柱都是監視影像,幾乎是無孔不入。
孫:離開時沒有遭到檢查?
鄭:沒有,離開時是美國空軍的軍機接我出去的。
孫:這件作品在美國放映時,有遭遇到抗議的情況嗎?
鄭:這方面沒有。第一次展示是在1989年,回到美國馬上進行剪輯。美國電影學院(American film institute)本來要放另外一支影片,我和策展人討論,手邊有一些影像片段,想像的成品是五頻道的裝置。第一次展出是在洛杉磯的美國電影學院,1990年才到美國的國際攝影中心(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 ICP)展出。本來在美國電影學院因應藝術節的電影節,可能沒有大字報的呈現;在國際攝影中心才是最正式的展出。
鄭:後來由於母親病危,必須趕到台灣見她最後一面。我找到美國領事館,希望他們讓我出境,否則的話,我可能還停留在當地。當時不敢讓家人知道自己在中國大陸,尤其事情已經鬧得很大了。回台灣的過程十分驚險,領事館說有軍機能夠抵達東京,但沒有計程車,便派三輪車來載我。
當時前方傳來槍聲、瀰漫煙霧,感覺非常地淒涼。到了空軍機場後,他們將我放在原地。我看到有一班開往台北的飛機,就走進去了。上了飛機後,人們問我是誰,我忽然間崩潰大哭,身邊的每個人都不敢惹我…可能哭了一個鐘頭,他們才問我是不是沒有買機票。經過一番解釋後,他們告訴我,到台灣再付機票就可以了。
回台以後,奔喪期間幾乎都待在家裡,沒有特殊的事情要做。或許我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我就和王俊傑說,來創作一件台灣版的作品吧。因此才有了《歷史如何成為傷口》這件作品的誕生。
王俊傑、鄭淑麗《歷史如何成為傷口》,1989。在新聞攝影棚內,安排評論人陳光興、李尚仁、郭力昕端坐於一台播放三台及國外電視台報導「六四事件」的電視機旁,評論政治與民主、媒體操控與消費、廣告化等議題。解嚴後的1980年代,電視仍受控於黨政軍。錄像在意識型態上抵抗威權主流,形如電視的對立面。圖片與圖說/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提供。
展覽現場。圖/非池中藝術網攝。

不只是歷史文件:港台錄像對話1980-90s

地點|台北當代藝術館(台北市大同區長安西路39號)
時間|2018.04.07 ~ 2018.06.03
參展藝術家|
榮念曾、沈聖德、馮美華、鮑藹倫、毛文羽、黃志輝、游靜、鄭智雄、麥志恆、馮偉(香港)
陳界仁、鄭淑麗、洪素珍、袁廣鳴、王俊傑、綠色小組(台灣)

台北當代藝術館不只是歷史文件:港台錄像對話1980-90s鄭淑麗孫松榮林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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