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去朋友家，朋友的女兒在一旁用電腦，我與朋友聊著聊著，談到兒女的教養。

「我平常也不多管，可是她的興趣還是稍微關心了一下。」朋友說。

「小丫頭的興趣是什麼？」我問。

「我想她對音樂挺有天賦的，就讓她學小提琴。」從腔調裡，聽得出他是一位驕傲的父親，也聽得出這位父親對於女兒以後站在舞台上「做出一個表演的動作」，已然胸有成竹。

我對古典音樂一竅不通，所以只能在旁點頭稱是。

驕傲的父親大概覺得口說無憑，就對女兒說，「拉一支曲子給阿北聽，好不好？」

他女兒聽了，機械般地去她房間拿小提琴出來，就在客廳表演了起來。

老實說，拉得還真不錯，我搖滾聽多了，雖然與古典無緣，可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功力如何，還能夠判別。

小朋友拉完，我與朋友熱情鼓掌，她就下工了。

我說下工，還真的沒誇大，因為我相信小丫頭每隔幾天，就要在父親的要求下，拉一段小提琴娛樂老爸的朋友，就算這位長輩是個音痴，她也得上場行禮如儀一番。

那天回家，想到小小音樂家除了肩負推廣音樂的責任，也要配合老爸的殷勤待客，真難為她了。

其實，在我們的日常生活裡，待客之道，還真的是許多人非常介意的事。以我來講，家裡的洗手間分性別，就讓很多客人不習慣，可是我非常堅持，因為平常客人太多，如果不分性別，有些男客的習慣，還真的會讓女客不酥湖。不過，有德國背景的男客來家裡，基本上他們都用女廁，因為很多德國男人從小就被訓練出坐著尿尿的習慣，所以在我這，洗手間分男女之事德國人可以例外。

要談待客，得分硬體、軟體兩個面向講。小朋友拉小提琴，是軟體；洗手間分男女，是硬體。今天的討論，還是以軟體為主。

不是每家都有小朋友能夠展現琴藝，一般來講，如果要藉家中成員的表演天分來待客的話，最常見的，還是寵物表演。

這也是為什麼網路中有那麼多狗狗表演的畫面，狗裝死、狗直立行走、狗照顧小貝比、狗戴太陽眼鏡、狗轉圈圈、狗撒嬌、狗扮聖誕老人……，舉凡不會被人舉發「虐待動物」的動作，都會有人訓練他們的狗去學，其目的，經常就是家裡辦派對時，以此娛樂客人。

寵物比較沒有尊嚴的觀念，一塊狗餅乾，兩句讚美的話加上摸頭，就是狗狗的報酬。可是如果使喚的是小朋友，除非小傢伙天生就是個表演狂，要不然，經常被要求獻藝，如果剛好碰上的小孩有點個性，做家長的很可能會吃閉門羹、碰一鼻子灰。

我就見過「體質不好，容易感冒」的小孩，對老爸老媽的要求很感冒。

「又要拉，不是昨天才拉過嗎？」

「昨天是阿姨，今天是阿伯。」

「那以後拜託你幫我用手機錄下來，就算我不在家都沒關係。」

「就拉這一次嘛，給把拔一點面子。」

還好小朋友的才藝，通常只是唱唱歌彈彈琴，如果小朋友喜歡廚藝，那可累了。「乖乖，叔叔來了，幫叔叔泡杯咖啡，順便烘個蛋糕。」這是簡單的。

「兒子，阿姨難得過來，趕快做個焗烤起士鮭魚給阿姨嚐嚐。」這是進級版。

「丫頭，阿伯最欣賞妳的手藝了，昨天不是才買了幾個甜椒，還有幾把新鮮羅勒葉、百里香和迷迭香，做道義式開胃菜油漬烤甜椒給阿伯吃。」這是餐廳等級的職業版。

小孩三天兩頭被要求做這做那，總有一天，他會覺得，還是去學電腦比較可以做自己。不過，去家有才藝小孩的朋友處作客，最怕的，還是碰到小朋友的才藝是繪畫。

「光遠，你今天運氣好，我們家老三剛買了全套的畫具，先畫張肖像送你。」

「嗯，這種待客方式真特別。對了，要花多少時間啊？」

「很快，很快，4、5個鐘頭就好了。」

「什麼？！」

(文刊載於第270期典藏今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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