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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藝廊:【優游形意之間─趙明強的文人水彩】趙明強水彩畫個展 福華沙龍/2020年11月7日~24日

2020-11-05|撰文者:蕭瓊瑞(藝術家2020年10月545期)


趙明強是一位多才多藝的藝術家,畢業於復興崗政戰學校(現國防大學政治作戰學院)的他,曾是許多政戰前輩藝術家最鍾愛的年輕一代接棒人,也給他最大的肯定與期許;而他本人的謙遜、自勵,從素描、水彩、油畫,乃至篆刻、水墨、攝影、美編……,無不參與學習,且都有所表現;其中,尤以水彩散發瀟灑、恬淡的文人意趣,優游於形意之間,深具個人特色。

 趙明強的水彩,啟蒙於少年時期梁丹丰的教導;之後融合各種媒材的特質,形成自我獨特風貌。1978年的〈倩影〉,以大筆渲染的手法將水平線拉高到畫面上方小於四分之一的地方,大片的水光之間,右側浮現的正是山之「倩影」;而兩艘小船既提供了視覺的焦點,也拉開了畫面的空間距離。

 1978年是他追隨梁丹丰學習水彩的第六年,也是即將從政戰學校藝術系畢業的前一年;這年,趙明強以水彩作品先後入選第二屆全國青年書畫比賽、第卅三屆台灣省全省美術展覽會及第八屆台北市美展,已經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青年畫家。

 趙明強在政戰學校,從郭道正、武文斌等老師研習素描、油畫,他們都是林克恭的學生,尤其武文斌更深受期待,可惜後來因車禍視力受損而淡出藝壇。趙明強畢業前夕,武文斌將林克恭老師畫作及自己的畫作、畫具轉贈給趙明強,頗有鼓勵及傳承的意味。

 政戰學校畢業後,趙明強駐防金門,並擔任金防部主任武士嵩將軍侍從官;公餘之暇,勤習書法,尤用力於魏碑、張猛龍碑,前後三年。

 1982年的〈曉粧〉以墨入畫,描繪清晨時光、霧氣籠罩下的小鎮景致;而隔年的〈馬祖印象〉則是一反之前以線條筆觸為畫面主體的畫法,在較多色面的組構下,描繪島上民居建築,偏紅的筆觸讓人有暖秋的聯想或是黃昏的意象,但畫面仍是水氣蘊藹的一貫特質。

 稍後,趙明強因為美術上的傑出表現,調任國防部新中國出版社《勝利之光》畫刊美編;這樣的職務,讓他有機會和更多熱愛藝術的藝術家、作家結識、交遊、請益。1984至1985年間,他更追隨金哲夫研習人體素描、油畫等;同時也加入「六六畫會」、「水舍畫集」等團體並推出聯展。更在1986年舉辦首次水彩畫展,〈艷陽天〉正是當時的展品之一,那是台灣北海岸寫生的作品,以較細碎寫實的手法表現天朗氣清的北海岸風光。

1986年是趙明強創作的一個高峰期,〈瞬間〉、〈關渡遠眺〉、〈幽居〉、〈白橋.曉園〉、〈竹風〉等,都是這一年的作品,也都是以一種墨彩暈染、虛實對應的手法,脫離物像細節的描繪,表現一種闊遠、虛靈的心象意境;特別如:又名〈洗筆池〉的〈白橋.曉園〉,整個畫面在大量的水分渲染下,只留下一座白橋,左上半是樹木蓊鬱的山林,右下半則是一池倒映著山林樹影的湖水,意到筆不到,予人高度的想像空間與趣味。

同年,也有兩件較為不同的作品:〈夏日冥想〉與〈倦〉,都是以高彩的紅色,搭配朦朧的畫面,完全不留白的畫法,看似相同的場景、地點,前者襯托著後方的山景,後者則在前景置一艘以墨筆點畫而成的小舟,都帶著一種孤寂、靜謐的情緒,讓人想起長居宜蘭的前輩畫家王攀元;而王攀元也曾稱讚趙明強的創作,說:「純以色彩、明暗、輕重,在畫面上調和層次,而能打破一般的固定『形體』;因此他在用筆上隨心所欲,不受任何限制,揮灑自如,表現一種特殊效果,……繪畫性多於實物性,真是合乎時代的一個不可多得的畫家。」

 不過,即使受到這樣的推崇、肯定,趙明強的學習始終未曾中斷,1987年他再入鄧雪峰的「華之廬」研習水墨花鳥的創作,前後達十年之久。

 1995年,他以累積的藝術成果受聘返回母校任教;這當中仍以學生的身分向陳慶熇、鄧國清等前輩學習油畫、水彩的寫生技法,而在自我的創作上,顯然也開展出更多面向的探討。

1995年的〈大磺嘴〉,在看似完全抽象的色彩流動間,其實是表現陽明山國家公園北投區山間谷地,地熱滾滾、白煙繚繞的特殊地質景象,虛實之間,形色相融,天人合一。而1996年幾件以金門、馬祖為題材的作品,則完全以色線的勾勒,表現出傳統聚落民居巷弄之美。

 返回母校任教,原本已然安定的生活,卻仍止不住趙明強持續學習的熱切心情;隨著中國與台灣政經情勢的緩解,2001年他毅然辭去母校教職,前往西安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研究所進修。這年,他四十五歲。

 祖籍江蘇揚州、出生台北芝山岩的趙明強,重新踏上父母出生成長的故土,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民族情感。他說:「在西北古都的這幾年裡,陝西的民風古韻、飲食地貌,也就豐養在我的生活與記憶裡了。我很幸運,受教於傳道、解惑的名師門下,也與虛心靜慮、潛心學畫的同窗論交。」

 儘管研究所的專攻項目是中國畫,但居陝期間,仍留下不少水彩創作,如:2001年的〈田間.陝西省長安縣〉、〈安徽.屯溪田野〉等較寫實寫生的作品外,其他如:〈華山雄險〉、〈西嶽華山〉、〈安徽民居.西遞村〉、〈晨光.陝北〉及2002年的〈黃河渡口〉等,都是在帶著鉛筆速寫的構圖下,賦予畫面一種清幽、高遠的淡彩風情。

三年的研究所生活為趙明強帶來了新的視野,也豐富了他的創作;他更受邀為中國畫系學生授課,留下了美好的記憶。

 2004年趙明強回到台北,西安三年與其說是學到了藝術;不如說:更學會了生活。

 獨居西安時,有回中秋節前夕,他拎著兩盆黃菊花拜訪中國畫系主任、也是他的指導教授張之光;老師在擱著黃菊花的桌面,擺上兩杯黃酒、兩枚紅柿,再加上兩條蒸騰著熱氣的紅薯,笑著說:「古意就是如此罷!」一句話道盡了中國文人生活與藝術筋脈相通的意境。

 返台後的趙明強謝絕了藝壇的邀請,和夫人曹澤慧、也是當年政校藝術系的同班同學,蟄居在陽明山下、芝山岩旁的老宅;家中擺滿了多年來搜集的竹籃、竹簍和古物,另一個桌面則是滿滿的篆刻印石。

 水彩仍是他的最愛,特別是畫自己的居家,如:2004年的〈草山花草居〉、〈芝山故居〉;2012年的〈草山花居〉、〈草山春櫻枝枝紅〉;2015年的〈山居情緣〉,以及附近的景點,如:2005年的〈溪水流過〉、2008年的〈草山湯屋〉、2012年的〈東北角奇岩〉、2013年的〈下坡路.東北角水湳〉、2019年〈九份遠眺〉;偶爾也有一些對中國風景的追憶,如2005年的〈冬日.秦嶺〉、2006年的〈廈門.鼓浪嶼遠眺〉、2020年的〈白牆.徽州民居〉等。

趙明強說:「十歲時即隨母親研習家傳揚州菜和江北麵食;遊留西安期間,又學會了各種西北麵食。而在更小的時候,就隨著父親養植盆景、蘭花,數十年來未間斷。如今,匿居七星山谷,蒔花、養狗、釀陳紹、米醋、製作各種漬物……。」曾經熱血的青年,如今華髮青鬢;七星情緣、晴窗花影,乃至靈思逸想,盡化成紙上煙雲、霧濕山影。

 趙明強,一位優游於藝術與生活中的今之古人,他以水彩抒情、明志,不為物像所拘,不為世情所擾,在中國、台灣政經情勢又變的時局中,他淡然世外,悠然形意之間,創生一幅幅動人的文人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