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彩藝術中心:【林宏信---創作自述】
2012-12-17|撰文者:林宏信
如果人的意念足以幻化投射成一個虛擬的角色--我稱他為「晃遊者」,這角色揉合了個人的生活、體驗、感觸、觀望、幻想、白日夢......,其稱謂源自於班雅明( Walter Benjamin, 1892-1940 )筆下「Flâneur」的形象,是一種錯綜複雜的自我投射,晃蕩於非關現實的拱廊街。。
我筆下的「晃遊者」,已不再是遊蕩於巴黎拱廊街的閒晃者;而是對城市現代生活經驗置身於度外和匿名旁觀的一種態度;以我所在的城市─台北的體驗作為晃遊的起始點!對於居住於台北的異鄉人而言,始終存有一種旁觀者/移入者的姿態,對這城市進行著觀望、體驗、幻想、晃蕩。從個體的需求,獲得在社會力量面前保存身體意識與靈魂的自治權。日新月異的科技,使今日的閱聽遠遠超乎班雅明所謂的「全景幻燈」。拜科技發達所賜,網路、社群似乎更滿足他愛閒晃、與偵蒐的個性,更易於隱匿於人群,找尋一方迴身之地。「晃遊者」像是匿名的偵探,隱身微行於人群,試圖檢拾創作來源與靈感,尋覓詩韻的戰利品;以抽離者的姿態冷靜的搜尋,對一切看似漠不關心,但又以其高度洞察力窺看著這城市。
「晃遊者」是冷靜而理智搜尋並觀察這個世界的脈動,表情漠然的晃蕩於人群或自溺於空間情境之中,失神游離於人群,但思路卻又異常的清晰;神情動作彷彿被凍結,思慮多向度的游離位移,抽離自身而超然於度外,宛若「離魂」站在一個制高點洞察著芸芸眾生與城市的脈動。那看似「失神」的表情、動作,或許才是人們最自然的姿態,毫無遮掩的、不帶禮教的真實表情;當這樣的表情、姿態與行為被捕捉、放大觀看,其渲染力也是極強的。
我將寫實繪畫慣常應用的空間與景深抽離,置換成極簡的平面化符號,未知的、幻想的空間情境,有時也反映了某些真實。與人物豐富而細緻寫實的質感有所差異、矛盾,兩者的衝突反而使畫面呈現一種詭譎的安定感,與適度的敘事性。而深究畫面中所設定的空間,並非是一真實存在的空間,而是一種結合了真實生活空間與幻想片段的閉鎖空間。這裡沒有正確折射的光線,自成一格的空間裡,只能緩慢的漂浮,晃遊。隱隱作痛的中耳炎,是個要命的個人經驗,耳膜無法正常地震動的情況下產生的耳鳴,讓人閉鎖並將自己拉回一個沒有人能觸及的空間情境;好像航行在寧靜深海的潛艦,不間歇的耳鳴,彷如低盪的聲納,唯一的差別是,它無法對外發射傳遞,聲波在耳內來回撞擊,更加重了外界的隔絕。以極細膩的描寫,吸引著觀眾趨前觀看,一如透過鏡子,捕捉觀者的「進入」。
將模特兒臉部塗妝,是為了去角色化,不何時宜的扮裝標示著某些特異的個性與特質,是為了隱行於人群,但卻又帶著點矛盾的怪異,姿態展現一種非自然的的狀況。真切而深植人心的表情,被格放的比例,造成失焦的錯覺;與觀眾四目相交,流動著似曾相似的曖昧。這臉孔不再是某人,但也可能是任何人!矛盾的是抹除了原有的身分,卻真實的投射自我,說穿了,演員偽裝的表情,才是我真正的表情-一種晃遊狀態的表情。作品中人物的性別,男性的樣貌是筆者顯性的性別;而女性的姿態,則是一種隱藏在每個人心中對於異性的好奇使然。
根據自己虛構、幻想,或對某件事物有感而發,擬造某種表情或情境;或常以自我的生活經驗或人生閱歷為藍本,或獨處時的幻想片段,與對生活與環境的省思;經過集結、層疊,表述出來,變化成為每一段不同的角色投射;「晃遊者」的遊蕩並沒有特定的行進路徑,在城市裡迷失卻又靠著理智的思維,及與生俱來的方向感回到原點。
專職藝術創作之前,筆者的另一個身分是個廣告設計者,設計與寫實繪畫兩種基因是我的學養本能,兩者的並存迸發出意想不到效果,靜止和瞬移的矛盾卻又存在者某種和諧!在色調與構圖上,刻意的極簡化,大量的留白反倒形塑了無限的空間;運用了許多平面符號,傳達我的假想、邏輯,隱喻我的憂慮,企圖與寫實的主角產生某種連結。耳朵旁的弧線與幾何色面,表達一種自我閉鎖的狀態,晃遊隱遁空間時,繚繞不絕的低頻。低限的色調與簡化的平面,形成一種極其靜謐的空間,卻更凸顯了逼真的主體所帶來的張力,仿若低鳴沉重的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