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泥藝術:【陳志光的迷漫之象】
2018-01-01|撰文者:范迪安│采泥藝術
陳志光的迷漫之象
文/范迪安
在當代藝術界,陳志光這個名字幾乎與“螞蟻”這個符號連在一起。這些年來,他持續地以螞蟻爲原型,做出了大批作品。在他的手下,螞蟻這種微小但具有普通認知的生物被幻變爲各種各樣的造型,通過擬人化的塑造,它們成爲生活中的角色和現實空間的存在。
很顯然,陳志光在這些年裡竭盡可能地用不同手法爲螞蟻造型,將螞蟻的形象“放大”到讓人不能忽視它們的存在的程度,體現了從“生物社會學”的角度建立自己藝術觀衆的努力。作爲當代藝術家,他深知要解决藝術語言與現實的關係問題,要找到自我與社會關聯的樞紐,要最直接而强烈地呈現身處的世界的某種重要特徵。他將螞蟻生活化、象徵化和“放大”的做法,就體現了一位當代藝術家的“當代”意識,而由此展開的語言邏輯和發展指向,則形成了陳志光在中國當代藝術領域的鮮明個性,經他的努力,螞蟻變成了一種含帶文化意涵的符號。
陳志光在製作他的螞蟻時選擇了不銹鋼材料,也是一種觀念的體現。在當代藝術的表述中,不銹鋼被許多藝術家所采用,其顯見的原因就是這種材料眩目的光亮和反射的特美在某種程度上對應了當代社會紛繁的現實,特別是都市化進程形成的視覺景觀。正是這種材料的物質屬性具有隱喻當代文化特徵的潛質,才爲藝術家們普遍鍾愛。但是,陳志光用不銹鋼製作螞蟻,思考的是如何內在地建立起材料與主題的關係,並且使材料的物質屬性隨著主題的擴展而變成主題本身的有機組成部分。在他的作品中,螞蟻的生物性被金屬材料所“置換”,因而“蛻變”爲具有文化意涵的符號,不銹鋼反射和互映的結果,則使螞蟻與外部世界形成了交融。在他新近的作品中,他還實驗性地使用了不銹鋼鍛彩的技法,更加强化了這種材料的視覺强度,從而使不銹鋼材料不是以“專利”的形式爲其所用,而是用藝術觀念與主題的需要成爲得心應手的語言。
更重要的是,當陳志光著手創作個體的螞蟻形象時,他就開始思考如何將這些形象與環境結合起來,使“個體”的意義在“公共”的情境中得以彰顯。早些時候,他用結群的方式將螞蟻們擺成場景,形成一組組戲劇性的群像,這個時期,他主要的目標是將螞蟻與社會學角色聯繫起來,爲螞蟻的出場提供身份的合法性,但這類作品還主要停留在雕塑的意義上。後來,他更多地讓螞蟻走出雕塑的範疇,用裝置的手法構成螞蟻的世界。在一個螞蟻滿布的空間裡,個體的意義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種視覺的奇觀。在眩目的光反射中,空間被擴展爲主體的結構,觀衆身處其間,能夠直接體驗到與這個世界的接近,並且由於反射的作用,形成與這個世界的交融。與此同時,陳志光更進一步將螞蟻群帶入都市,讓它們與都市的建築、街區、環境發生聯繫,就像一個導演,他指揮著螞蟻的排列和布陣,在都市這個大舞臺上演出一場又一場關於“迷漫”的戲劇。
迷幻的個體與迷漫的意象,構成了陳志光的藝術觀念表達。毋庸贅言,這種表達指涉或反映了他的感受的現實世界,也解釋了我們共同經驗中的世界。
陳志光這些年的藝術行爲和藝術形式有機地結合起來,構成了他自己的文化姿態與藝術方法,也是他在藝術上不斷鞏固和强化自我意識的體現。他的藝術經歷充滿了人到中年一代藝術家的豐富性:早年學畫,他的風格趨於表現主義與象徵主義的結合,能運用活潑乃至艶麗的色彩,更施展與直覺關聯的想像,筆下物象往往是生命體驗的痕迹,這些藝術特徵在他後來的立體作品中均有流露;他從事雕塑很長時間,包括設計和製作被稱爲環境藝術、城市公共藝術的大型作品,對於空間環境中作品的戲劇性效果有許多體會,也攢積了足够的經驗與能力,這些經驗與能力轉用於裝置藝術,他便能很好地把握作品的空間尺度和整體氛圍。更重要的是,他這些年立足北京畫壇,深感從事當代藝術當在感性的用力與理性的用思這兩個方面同時並舉,因此,他能以足够的“獨”勁製作足够數量的作品,在螞蟻這個形象上延展不同的狀態,不斷進行視覺上的新組合,擴大符號的文化內涵和融入現實的可能性。它對古典藝術有著强烈的興趣,也一直在探索如何將中國藝術傳統的美學經驗與現代表現材質結合起來,這就有了他在螞蟻系列之外的“條屏”系列等作品。在這部分作品中,他將中國畫的造型布局、筆墨感覺轉化爲不銹鋼材料語言,同樣通過“放大”與“置換”傳達了一種都市化背景下的文化感受,可以說也是一種迷漫的意象。
當代藝術中最有活力的新趨勢,無疑是藝術家在視覺性和文化性二者的關聯上所作的探索和表現出來的鋒芒,陳志光的作品提供了充分的應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