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汀計畫】一年對話實踐縫線、鬼故事、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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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期
日期:2015-05-16 ~ 201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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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
台北當代藝術館一樓 MOCA STUDIO(台北市長安西路3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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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汀計畫-一年對話實踐:縫線、鬼故事、逃離】策展論述
文/邱俊達
21世紀更多的是關於對話(conversation)。
──漢斯-尤利希.歐布里斯特(Hans-UlrichObrist)
想像一下:有什麼樣的一個人,會讓你想用一年的時間與他╱她對話?一年之後,什麼樣的事物足以代替你╱們,講述這一年間所說出的與未曾說出的?這段「時光」又可以如何感性地綻放、觸人思弦地牽動起他人的迴盪?
對話的欲望與危機
對話從來就不只是一種「活動」,而是基本的「欲望」,從單純的好奇心,到尋求理解、認同、建立共識乃至推使行動等⋯,然而,在不斷被提起「需要更多對話」與「對話美學」蔚為潮流的今日,為何我們卻感受到一種「對話的危機」?對話彷彿淪為一種口號,愈成為一種政治化的主張與浮濫、虛假、貧乏、形式化的活動?或許,對話早已不再素樸、自然,而其「形式」則總是某種權力關係的具現。回應「對話的危機」,「梅爾汀」將日常生活中平常不過的「對話」提予重新想像,以重拾╱重思關於「對話」的欲望、期待與潛力,並嘗試從藝術的位置、「一年對話實踐」遊戲規則與展覽機制,將想像蔓延至他者、社群、社會、體制、國族、歷史等層面,以從中探問:對話在當代、在個人需求與面對社會之間扮演的角色與其美學能耐為何?
關於「梅爾汀計畫」
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AllthatisSolidMeltsintoAir)
──卡爾.馬克思
「梅爾汀」來自英文「melting」音譯,並將之延展為「會見」(Meeting)、「遭逢」(Encounter)、「遺落」(Lost)、「痕跡」(Trace)等發生在日常生活、多元、繁複且動態的諸種對話活動。這看似「無意義」與「不可辨識」的中-英譯可能引發的揣測、聯想或詮釋活動,便如同對話的發生必然涉及到「語境」(觀者的背景)與「想像力」,並朝向一種「相互理解/感受」的期望。
另一方面,「梅爾汀」試圖與馬克思一句描述「現代性」(modernity)的名言「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進行對話。馬克思以此描述德國十八世紀現代化的劇烈轉變,一度堅實的信仰與社會價值迅速崩解、煙消雲散,導致十九世紀歐洲的虛無主義,這是melt下一種絕望的現代性經驗。逾百年後,美國學者馬歇爾‧伯曼(MarshallBerman)寫下《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雲散了-現代性體驗》,藉由對現代性的批評、反省,伯曼使一切煙消雲散的melt轉為價值重建與重生的希望。
對現代性問題的關注,是本展覽計劃之基底,而對話如何扮演起考掘此種經驗的角色?佇立於全球化狀況、後殖民歷程、亞洲現代性探索以及台灣主體性困惑的我們,如何藉由「對話實踐」析離出自身在全球政經情勢與文化政治網絡中的「對話」位置,以為未明的他者做出面對與展開對話的準備。
一年對話實踐
接納他者的觀念不只是一個課題,而總是更根本地顯現為創作的形式領會。
──尼可拉.布希歐(NicolasBourriaud)
受謝德慶《一年行為表演1983-84(繩子)》啟發,梅爾汀設計了「一年對話實踐」的遊戲規則:依據「對話的欲望」與「梅爾汀精神」,策展人首先邀請許芳慈(台灣)、高俊宏(台灣)與包麗莎(LisaBAUER-ZHAO,德國)參與此計畫,三位藝術家再依據相同精神邀請自己的對話對象,最後組成「許芳慈-Post-Museum(新加坡)」、「高俊宏-麥巔(中國)」、「包麗莎-趙立東(中國╱德國)」三組藝術團隊,並以2014年一整年為期進行「對話」。
在實驗期程結束後,我們提出「縫線、鬼故事、逃離」這三件事來探討、呈現對話的各種層次──欲望、情境、機制、規則、過程、產物等,並與台北竹圍工作室、台南齁空間合作籌辦兩場論壇:一、「社會改變的基礎為何?」+「鬼事製圖之鬼話連篇」(5/3,台南場,齁空間);二、「對話作為方法」(5/17)+「新加坡記憶政治與台灣失憶美學」(6/12,台北場,台北當代藝術館),希冀以更多元的「對話形式」與「主題」碰觸,延展梅爾汀精神與可能之後續反應。
「梅爾汀計畫」以其遊戲與實驗性格,充滿未知的結果,也許是對話文件、影像、訪談,也許是共同的一趟旅程、生活時光,也許是音樂╱行為表演,也許是成為秘密的過程本身⋯這些結果,究竟能說明關於「對話」的什麼?或者,僅是在重重困惑、質疑與挫折中,始為真實的對話做出準備?一年的時間足夠長,來醞釀對話的真實性與深度嗎?面對展示的問題,究竟「過程與結果」是太多或太少?我們如何看待對話與遊戲規則之間的關係?以及,這是否能為「對話美學」、「文化融異」、「創作/展覽再現思維」等面向開展出新的談論空間?
如果對話才剛開始?
2014年跨入2015年的那一刻,「一年對話實踐」結束,而三組藝術團隊的實驗結果皆為某種意義上的失敗。
「許芳慈(台灣)-Post-Museum(新加坡)」經歷原訂對話人選的更換,最終確定「Post-Museum」的加入已是2014年十月。僅餘三個月不到,既考驗著策展人與藝術家如何重新協調這一計畫的運作方式,亦突顯了「堅守遊戲規則」與「真實對話關係」牴觸下的兩難。最終,Post-Museum以《武吉布朗索引》參展,許芳慈則以《梅爾汀之喃喃自語》另類畫冊編輯計畫,作為與展覽後續之對話實踐。此外,該團隊與策展人從2015年三月起正式展開透過網路通訊媒介進行研究性對話,許芳慈亦以此為基礎於展期間籌組活動。
「高俊宏(台灣)-麥巔(中國)」從最初一趟西藏旅行的構想,到討論參與武漢藝術家李巨川和李郁發起的「『每個人的東湖』藝術計畫第三回:人人都來做『公共藝術』」的可能性,最終兩造仍無法在期程內創造「會面的條件」,於是調整為以麥巔提前一個月抵台的這段期間,進入高俊宏的工作場域踏查並進行作品拍攝。會面的條件如何困難?或者,不過就是煞有默契地履行一種「逃離」──對體制與遊戲規則──的微小堅持?
「包麗莎(德國)-趙立東(中國/德國)」是唯一完成遊戲規則的團隊。「對話」之於語言經驗、關係以及「線」的想像,是該團隊反覆探索的觀念、媒材與合作形式。該組最初以「評論者-藝術家」位置設計兩造間的對話實踐,約莫半年後,因感到「這樣的對話假假的」而停止並轉變方式。最終,面對展示機制時,毅然捨棄掉原先以文字形式積累的對話記錄,返回到計畫構想開端以及一年中在他們的直接對話中發展出的作品,提出「線既是對話的想像、亦是對觀者的邀請」,連接起自始至終對對話的關懷。
失敗毋寧說是無奈、可喜且是重要的,倘若這揭示對話或許從來就無法在「遊戲規則」下進行?或許唯有在對各種規則形式的抵抗下,方能滋養與生長真實對話的環境。對話才剛開始?2015年過後方能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