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界的邊緣】李足新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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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意象世界~閱讀李足新的繪畫創作
文/陶文岳(藝評家)
十七世紀知名的荷蘭畫家林布蘭(RembrandtvanRijn,1606~1669)特別喜歡描繪個人肖像畫以記錄下生活歷程,所以不管是他穿著光鮮亮麗的錦緞華服,抑或是不修邊幅、困頓潦倒時期的頹廢樣貌,在光影氛圍烘托下,自然呈現了畫家真實寫照。在林布蘭這麼多不同時期的自畫像中,始終凝聚一個共通的視點,就是從畫家深邃眼眸中所散發出的憂鬱質地,這讓我聯想起李足新的創作。
畫面一貫的昏黃黝暗深沉,主題居中而背景單純,在李足新的作品裡,似乎能嗅聞到濃烈的鄉愁,就如同林布蘭自畫像中的孤獨身影,當然畫家的孤獨還包含了內心自我的激情、敏感、憂鬱、苦悶、孤傲與自憐……,這些複雜糾結的原欲情緒,主動在內心構織起神秘花園。他的創作似乎沾染了懷舊戀物的氣息,執著於古典色彩氛圍,強調聚集光源視覺的焦點。李足新在這片園地中,自由地揮灑,梳理翻掘記憶塵土並種植超現實的創意靈光;所以一張蛻黃陳舊的皮箱被擺置於凝凍的時空位階、殘缺小提琴可以與超現實大師達利的虛幻臉影跨世紀重疊、無言的蔬果被懸置跌宕於虛擬的風景中……,一切的一切,盡在不合理邏輯的邏輯,沉澱在臆想幻覺迷宮中穿梭擺盪,總是被其適時發掘並發揮創意巧思,在他精湛寫實技法的引領下,重現深藏於內心的烏托邦世界。
「無論想像與真實,對於前方的世界一無所知,你所熟知的是你原來的自己,極為有限,你所追求的卻又極為廣大,內心的翻攪與廣大的未知反覆襲來,所以必須有所託,寄物抒情。」----李足新
如果說這些物件的創作讓他孤獨的心靈渲洩舒展,那麼對“馬”與“人物”的描繪又抹上一層靈魂的記憶投射。幼年的李足新就與“孤獨”為伴。居住環境遠離塵囂喧嘩,白日獨自與阿公相處在深宅大院中,很少接觸鄰人,或自在的閒晃嬉戲林間,這些兒時的點滴記憶早已烙印在心頭而揮之不去,構成回憶的元素,等到成長後才一一又驀然翻湧而現,成為創作的風格特色。
李足新畫馬的姿態,一貫以側面之姿,馬略為低首,靜靜地佇立著,很少呈現全景形態。牠們就如同一個個靜止的物件,被放置於暗沉無垠無聲的場域裡。歷來古代東方詩人的眼中,馬被賦予了孤獨行旅必備的象徵,所以常見古老水墨畫中的場景,一個孤單旅人騎著馬,順著崎嶇蜿蜒的山路,緩慢而行。如果說眼睛是靈魂的視覺窗口,那麼李足新畫的馬,牠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憐憫、憂鬱、哀傷,它反映出上個時代與這個時代因距離撕裂的悲情。「馬的眼眸取代被禁錮的眼睛,『物不自異』,所有的不同,都源於觀看者的自身對照而來,眼睛看到就是心裡想的。」在某些方面,李足新認為馬的創作圖像出現,純然是“孤獨鄉愁的作祟”。
李足新會產生“鄉愁”的開始,如同他所敘述的「1994年剛從美國回到台灣,正為生活上的困頓而苦惱。在精神上,則處於創作的摸索期。腦海裡清晰地記得一個冷凝的夜晚,無意間在一個陋巷的夜燈下,看到一隻被遺棄的皮箱,猶如一個畫面般,出現眼前,內心極度激動,那隻皮箱猶如承載了我十餘年來的心境與歷程…我以皮箱作為一種自傳式的抒發,開始以超現實手法作為個人的創作語彙。」
如果說“皮箱”作為李足新創作“擬人化”的表徵,那麼他創作的“老農”與“老兵”系列油畫,無疑像是凝聚了台灣社會的上一代歷史,集體記憶下的鏡面投射與寫照。前者著重於強調描繪手腳肢體,讓上身自然消失於虛無背景裡,接近超現實效果,強調人與土地的親密關聯。後者專注於頭部描寫,著重於憂愁深沉的臉部表情與無髮光亮頭顱表層的再現,表達生命無常的情境。畫家感懷的是一種時光消逝凋零下的無力感,台灣老農與老兵結果皆一樣,隨著年歲增長與身體老化,並未能隨著時代轉變而融入社會,相反地皆逐漸被推向邊緣化,成為社會邊緣人。他們勤苦勞動或漂泊一生,最後在這個社會中猶如浮萍般的顯現無力感,承載著時代變化的冷酷與現實面。
「我的創作自生命經驗出發,投射於人性普世價值的探討,透過畫筆,以緩慢而堅定的姿態實踐個人對於藝術創作的堅持,將這些歷史遺痕沉澱為人文精神。」
對於這位堅持己念的藝術家而言,他所創造出的圖像,事實上不僅傳達了普世價值,重點是,我相信在每位觀者心裡,如同這些作品所扮演的舞台劇效應已開始發酵,讓我們重新審視與思考這個時代與社會的精神和定位,更珍惜當下小確幸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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