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網路上被網友廣發的「驚訝小天使」，實際上是來自於西班牙中部索里亞（Soria）一間名為Ermita de Nuestra Señora del Mirón的教堂修復後之成果。該教堂興建於1725年，從18世紀留存至今。不過近期因為修復結果曝光後，似乎與原先樣貌大有不同，讓民眾對該機構及相關單位的行政流程提出質疑。

當地文物保護組織「Soria Patrimonio」在社群平台X（前身為Twitter）上發布了前後對比照片，指出曾經純白的中殿（nave）被刷成了暗粉色。此外，也可以發現本應是聖潔、祥和的天使形象，經過修復後卻有著卡通經常使用的圓點眼睛，且塗裝方式略顯粗糙。Soria Patrimonio在接受西班牙數位媒體機密報（El Confidencial）的採訪中表示異議，認為這樣的修復並不符合對「具有遺產價值」建築的修復標準，有其必要進追究是否未照修復程序研究而進行。
Ermita de Nuestra Señora del Mirón修復前。圖 / 取自Soria Patrimonio X 平台。
Ermita de Nuestra Señora del Mirón修復後，原先純白色的內部柱飾漆上暗粉色。圖 / 取自Soria Patrimonio X 平台。
西班牙專業修復師和保護師協會（ACRE）對此也表示關注，呼籲地方和地區政府應該與專業、具有豐富經驗的團隊合作。並在聲明中強調，修復是門極為專業的領域，特別是在此次事件中，面對的是一座具有買年歷史、珍貴且脆弱的18世紀建築、脆弱且具有百年歷史的建物，應當有不同專家學科來研議修復事宜，以及第三方的監督角色，防止期間可能因為利益關係或其他突發狀況，而更改與原定相異的修復計畫。

Ermita de Nuestra Señora del Mirón修復後的小天使。圖 / 取自Soria Patrimonio X 平台。

Ermita de Nuestra Señora del Mirón修復後的小天使。圖 / 取自Soria Patrimonio X 平台。
然而，照片在社群平台X上曝光後，網友們紛紛表示「小天使現在看起來驚恐萬分。」負責該教堂的奧斯馬-索里亞教區發言人目前的回應則是：「教堂的工程是在取得必要許可後進行的，有些人喜歡最終結果，有些人則不滿意。」卡斯蒂利亞-萊昂自治區政府表示，該教堂曾申請責任聲明以進行內部粉刷，此行政流程適用於不需市政許可的小型工程。儘管該教堂未獲當地文化遺產（BIC）認證，但在城市規劃方案中仍享有保護。近日，當局已對此案展開進一步調查，並關閉該教堂對外開放。

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修復軼事？

這次事件並非西班牙首例因藝術修復而引發爭議並登上各大媒體版面。回溯至2012年，發生了可謂西班牙最廣為人知的修復趣聞。一名名叫塞西莉亞·希梅內斯（Cecilia Giménez）的老婦人，是位業餘畫家，試圖修復當地教堂 Santuario de Misericordia 的一幅19世紀的耶穌壁畫〈Ecce Homo〉。不過，最終成果與原本的耶穌像有著極大的差距，其消瘦的臉龐被修復得如猴子般，成為當時廣為流傳的網路迷因（meme），也讓她在耄耋之年獲得了廣泛關注。許多人為了一睹修復後的壁畫，原本默默無聞的博爾哈（Borja）小鎮卻因此吸引了大批遊客前往朝聖。

右圖是塞西莉亞·希梅內斯（Cecilia Giménez）修復當地教堂一幅19世紀的耶穌壁畫〈Ecce Homo〉，左圖則為原圖。圖 / 取自衛報。
儘管此次的修復結果被譏諷為「歷史上最糟糕的修復」，但希梅內斯由此在網絡上聲名大噪，她以藝術家身份在eBay上出售其畫作，並獲得了網友的熱烈競標。該教堂也藉此意外的曝光機會實現了經濟收益，從原本的免費參觀轉為收費參觀，在收費的第一週內就籌集了兩千歐元。根據《衛報》報導，自遊客數量激增後，2012年8月至12月期間超過四萬五千名遊客前來參觀。教堂內設有的禮品店，也隨之推出了一系列印有希梅內斯修復圖像的商品，包括鋼筆、杯子、衣服和滑鼠墊等。

不過實際上事件發生後，消息在網絡上迅速蔓延，成為病毒式傳播的對象，各種與此相關的迷因圖蜂擁而至，當地居民也不乏冷嘲熱諷之聲。希梅內斯承受了始料未及的巨大壓力，這與她原本出於虔誠信仰及為故鄉奉獻之善意背道而馳。但就在時間的更迭，也隨著大家開始理解到希梅內斯的初衷，對她的誤解也逐步消解。然而，事件並未就此結束。

就在2023年，事件發生的十一年後，這時候的希梅內斯已已屆九十高齡。美國編劇兼傳播公司負責人安德魯·弗萊克（Andrew Flack），找到了她，並以這段歷程為藍本，寫成一齣現代喜歌劇的表演《Behold the Man》，從中揭露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將她鮮少像眾人坦露的內心歷程呈現在舞台上

（左）美國編劇安德魯·弗萊克（Andrew Flack）與（右）塞西莉亞·希梅內斯（Cecilia Giménez）合影。圖 / 取自《Behold the Man》官網。

他們的「修復」，跟我們想的可能有點不一樣

另起發生在西班牙的類似案例可回溯至2018年，位於西班牙納瓦拉（Navarre）的San Miguel de Estella教堂。教堂牧師委託當地一名在學校教授藝術和手工藝的老師，修復其中一尊16世紀的聖喬治（Saint George）雕像。曾經柔和的雕刻，凸顯聖喬治騎在馬背上與龍戰鬥的場景，經修復後眼睛變得圓滾，臉部漆上一層溫潤的粉橘色，原本褪色的盔甲也被換上一身明亮且現代的顏色。此事一出，民眾紛紛譏諷，認為新「修復」的聖喬治看起來像某個迪士尼卡通人物，也有人說其形象酷似《丁丁歷險記》的主角。

San Miguel de Estella教堂一尊16世紀的聖喬治（Saint George）雕像，左圖為修復後，右圖為修復前。圖 / 取自 X 平台。

San Miguel de Estella教堂一尊16世紀的聖喬治（Saint George）雕像，左圖為修復後，右圖為修復前。圖 / 取自 X 平台。
最後看到時間較近，同樣是來自西班牙修復軼事。發生在2020年，事件涉及一位收藏家擁有巴洛克藝術家托洛梅·埃斯特萬·穆里略 （Bartolomé Esteban Murillo）〈聖母無染原罪圖〉（The Immaculate Conception of Los Venerables）的複製畫。該收藏家支付了1,200歐元給一名家具修復師進行修復。然而，由於對第一次的修復結果不滿，他再次委託同一名家具修復師進行第二次修復。不幸的是，最終的修復結果導致作品出現「不可逆轉的變化」。聖母的嘴唇變得豐厚且不對稱，整個面部結構也從原本具有光影和立體感的古典技法，變成了完全平面化的形象。
（左）為巴洛克藝術家托洛梅·埃斯特萬·穆里略 （Bartolomé Esteban Murillo）〈聖母無染原罪圖〉（The Immaculate Conception of Los Venerables）原圖，（右上）、（右下）皆為家具修復師第一次及第二次修復的聖母像 / 取自 X。
西班牙專業修復師和保護師協會(ACRE)對此事件發表了評論，指出雖然社群媒體得以讓這些事件廣為人知，但仍有大量的修復工程受到未經專業訓練人員的干預，從而導致不可逆的損害。「這些非專業的修復者如果會造成作品損害，不應當被稱為修復師，社會應對此問題提高警覺。」然而，目前西班牙的遺產法並未具體規定或建議應由專業培訓人士進行修復，這種訂定法條上的缺失導致不少修復案例陷入困境。文化部門也對於保護修復工作的監管和檢查亦顯得不夠詳盡與嚴謹，上述的種種都將使國家文化遺產置於相當脆弱的處境。

REFERENCE

Artnet
Europapress
衛報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