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策展人王嘉驥

相較於作畫主要在工作室進行，書法更方便地成為李茂成的日常，雖然大幅之作仍須仰賴開闊的空間。繪畫的構思、創作與完成，需要累積性的時間；撇開抄寫的目的不論，書法的訴求迥然不同，強調當下和即時性，幾乎是才寫即成。李茂成對魏碑的風格頗有所好，書寫時卻又獨鍾行草與草書。

從李茂成所選的詞句和書寫的風格，可以看出他的美學偏好與精神追求。據他所言，他偏好對自然別有感知與體悟的內容。以詩為題，尤其是唐代與宋代的五言或七言絕句、律詩，在他作品中最為常見；而且，他經常只擇錄部分，可能是兩句，甚或一句。

不管由歷史上已經悟道的知名禪師所寫，或是與禪師們深有往來的文士所寫，許多富於禪機的詩作，也以吟詠自然之美為依託，實際卻有破除人的虛妄迷思之意。如猜謎般的似是而非的偈語，既弔詭又耐人尋味，李茂成對於此類意境，也有偏愛。

過往以來，李茂成所寫的書法總量，遠遠超過他的畫作。針對書法，他曾自敘：「一條線條代表一個人的一生，用一生的力量追求一條線條……。一個點、一條線，是整個生命的瞬間展現……。」又說：「面對書法，點線交織觸動我們感官的網，從深層裡我們感到一種生命的躍動或其他種種內容。」

即使寫的是已有固定筆劃結構的文字，但書法的點、線交織，仍有無限的空間與創造的可能性。但是，如果只有點、線的排列組合，很容易落入形式主義的窠臼。畢竟，書法的文本是文字，而文字的行使與文化涵養息息相關。所以，李茂成進一步指出，「心的鍛鍊」尤為關鍵。他寫道：「生命境界的提升是書寫者此生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