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you can’t be kind, be quiet.” - Anonymous
「如果你不能善待他人，那就請你安靜一點。」─ 佚名
博吉奧像，攝於1899。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博吉奧，《Le Mal de dents》，油彩畫布，1911。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馬里歐·博吉奧（Marius Borgeaud, 1861 - 1924），出生於瑞士洛桑（Lausanne）的一個生活頗為富裕的資產階級（bourgeois milieu）家庭，年輕時曾就讀洛桑工業學校（L’école industrielle de Lausanne），對於當時的他來說，畫家從未是他人生中的職業選項。他於1888年起曾在巴黎大城馬賽（Marseille）的一家銀行工作，並成為一位成功的銀行家，更於1889年在他父親去世後，遺贈獲得一筆相當可觀的財富。因為年輕時熟捻金融操作且事業有成，加上前述那筆天外飛來的財富，四十歲以前的博吉奧時常花天酒地，也不學好，竟染上毒癮。之後身體出了大問題，於是淡出銀行業，先到阿爾卑斯山北腳下的康斯坦斯湖（Le lac de Constance）畔的戒護中心休養身體。休養期間因緣際會結識了多位來自世界各國藝術圈的新朋友，因而對藝術起心動念。後移居巴黎開始學畫，並和當時待在巴黎的大部分藝術家一樣，矢志成為一位在世紀交替之際揚名立萬的職業畫家。
那個年代，已經成名的瑞士籍畫家在巴黎發展的都算不錯，比較著名的包括Félix Vallotton、Théophile Alexandre Steinlen、Eugene Grasset、Ernest Bieler，和René Auberjonois等。1906年，博吉奧也加入了「瑞士畫家及建築師協會」（ La Société des peintres et architectes suisses）的巴黎分會。
Félix Vallotton，《 Le champ fleuri》，油彩畫布，1912。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Eugene Grasset，《Trois femmes et trois loups》，混和媒材，約1892。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畫風獨特的瑞士後印象派畫家

1901年至1903年間，博吉奧受教於兩位瑞士著名畫家Fernand Cormon和Ferdinand Humbert。不過很可惜的是，這段畫家創作早期的作品，都已經佚失，而更確切資料顯示，現存最早留存博吉奧的繪畫作品是自1904年開始。之後的作品是比較類似印象派重要藝術家希斯理（Alfred Sisley, 1839 - 1899）或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 1830 - 1903）的風格，共約十二幅，大部分是風景畫。
Fernand Cormon，《Eifersucht im Serail》，油彩畫布，1874。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畢沙羅，《Boulevard Montmartre, effet de nuit》，油彩畫布，1898。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希斯理，《Les régates à Moseley》，油彩畫布，1874。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博吉奧，《Paysage au bouquet d'arbres》，油彩畫布，1904。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1908年起，博吉奧逐漸走出原先偏向印象派風格的作品，發展出以平塗色塊為基本結構、描繪室內場景（une série de peintures d’intérieurs）以及人物物件為主的系列作品。1909年在布列塔尼（Bretagne）期間，他製作出兩件，分別是以市政廳內部、藥房室內為主題的作品，在巴黎的獨立沙龍（ Salon des indépendants à Paris）中首次取得藝術界大幅度的關注。雖然他曾經於當時歐洲畫壇中現跡十載有餘，但曇花一現的藝壇生涯並沒有維持夠久，便於1924年他所居住巴黎的公寓中離世。
博吉奧，《La consultation》，油彩畫布，1911。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博吉奧成名後的作品，基本上都已經揚棄他早期沿襲印象派風格的創作方式，在筆觸的使用上內斂許多，更加地樸拙而單純。逐漸將印象派「自由寫生型」的筆觸，轉換為隱略掉筆觸、大幅減少細節描繪、略顯童趣的單色或漸層色塊為主的描繪方式，呈現出帶有敘事感的室內靜態光影。印象派慣有在大太陽底下，那種陽光普照、炎熱光線下的「律動感」已經消失，新出現的是一種靜觀「拘謹安靜」空間中的某個時光段落。
這位畫家利用特殊取景的構圖方式，巧妙地建構出一個看似平面描繪，卻產生出立體空間深度「小劇場式」的敘事風格。在他略顯單調的畫面中，大部分視覺所在的透視角度都比較固定，但他的描繪手法介於「微裝飾性」和「弱敘事性」之間。畫面造型簡約卻面面俱到，色彩飽和對比強烈細緻，同時散發出迷人的「推理味」和「悠閒的詩意」。在他的作品中，畫面的寫實程度並非他所考量：往往「不甚一致」的陰影方向，讓這些略帶奇里柯（Giorgio de Chirico, 1888 – 1978）式的小靜謐日常生活場景，傳達出一種獨立且寓意深遠、安詳特質。另外，我們似乎也在博吉奧的作品中，看見了數十年後，大西洋彼端，美國現代繪畫大師霍普（Edward Hopper, 1882 – 1967)的另一個「不那麼孤寂」的前世。

藝術市場

據資料顯示，博吉奧一生僅留下約三百多件作品，但由於知名度不高也比較地域性，過去數十年間，二級市場作品的交易金額都不高，即使在頂級拍賣公司，如蘇富比或佳士得，成交金額也僅多介於5萬至10萬瑞士法郎（約新台幣160至320萬元）區間。然而去年（2018）年三月底時，在瑞士巴塞爾Beurret＆Bailly的拍賣會上，一件博吉奧的 《Intérieur à la table rouge》，尺寸僅54 x 65公分的小作品，竟然以十倍多低估價的535,000瑞士法郎（約新台幣1,671萬元）高價成交，成為藝術家這百年來的最高交易紀錄！
與拍賣破紀錄作品《Intérieur à la table rouge》構圖上極為相似的另一件博吉奧作品，《Intérieur aux deux verres》，油彩畫布，年份不詳。Photographed by Irina, Image source: flicker
據瑞士當地報導稱，本件作品由於流傳有序，展覽經歷豐富，且最重要的是，作品保存狀態「無可挑剔」。（報導原文形容為“... La qualité des pièces compte pour beaucoup dans cet excellent résultat tout comme leur état irréprochable et leur pedigree d’œuvres souvent exposées et commentées dans des catalogues.”）不過到了隔年，即今年（2019）9月中旬在佳士得在蘇黎世的瑞士藝術（Swiss Art）專場中，另一件尺寸差不多的作品，似乎未達底價5萬法郎而流拍。
博吉奧，《綠色桌子》（La table verte），油彩畫布，1921。Image courtesy of Christie’s
博吉奧生前曾是他那一代最受歡迎的瑞士藝術家之一，但令人惋惜的是，因為時代潮流品味偏好的遞嬗，這位作品樸實無華的畫家，隨著時光流逝，也逐漸被人淡忘，如他作品中室內的影子一般，從藝術史舞台中逐步被抹去。
今天的我們再度回盼博吉奧的作品，總還是會對那些看似神秘的家居內飾、日常生活物品、畫面上那些再也無從考證的對話、看起來若有所思的人物，以及貌似正在聆聽這個沉默世界的貓狗動物，產生莫名而深刻的懷舊感。對照當今充斥在臉書、Instagram上那些經過修圖軟體，或P圖合成紛雜世界中的虛假與浮誇，或許博吉奧這些看似平凡無奇的私人居室，以及無聲房間內的微妙場景，可以暫時帶我們離開一下喧囂的塵世，享受一下靜對無言，卻依然悠游自在的平靜人生片刻。
博吉奧，《白屋》（La chambre blanche），油彩畫布，1924。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
博吉奧，《Les joueurs de boules》，油彩畫布，1918。Image source: WIKIMEDIA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