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美國眾議院通過《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之應用程式侵害法案》（Protecting Americans from Foreign Adversary Controlled Applications Act），這似乎意味著透過該法案的執行，於近年迅速崛起的新社交應用程式TikTok（抖音）將可能在美國遭受限制。消息一出，便引發不少依賴該平台維生的創作者感到擔憂。

2024 年 3 月 13 日，民眾在華盛頓特區美國國會大廈外舉著支持 TikTok 的標語。圖 / 取自 CNN

《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之應用程式侵害法案》在國會眾議院快速審議，以352比65的投票結果通過，表明其獲得跨黨派的廣泛支持。對此，現任總統喬．拜登（Joe Biden）表示，若該法案將於美國參議院通過，他將簽署使其成為法律。若立法成功，美國將能依法要求TikTok背後的中國母公司－字節跳動，在165天內從該應用程式(app)撤資，與TikTok正式斷絕關係。否則，將禁止美國的Apple和Google應用程式商店上架此app。這項時間點亦被外界認為巧妙，距離美國今年將舉辦的總統大選僅離兩個月。據悉，法案促進者們聲稱此app對國家安全構成風險，外部人士可能試圖透過其影響選舉。

截至 2024 年 1 月，美國在該平台上的月度用戶人數排名第一，有近 1.5 億美國人熱衷使用 TikTok來創建、分享影片內容並與之互動。之中用戶組成多元，包含網紅、喜劇演員、歷史學家，以及視覺藝術家和活躍其它領域的創作者，而其多數都肯定TikTok 獨特的內容管理演算法，有助於大幅提升其在新受眾間的曝光率和整體參與度。故對這些以經營TikTok內容維生的用戶來說，法案的通過將可能為其生活處境帶來衝擊。

TikTok在應用程式上的下載頁面。圖 © Getty Images

面對TikTok的下架危機，外媒近期亦向幾位有著創作者身份的用戶採訪，邀請他們分享一些對於潛在禁令的觀點，以及此app是如何影響他們的實踐。

可以先關注到，受訪者普遍多針對TikTok的使用經驗，給予正向的評價。有些人感受到其機制不同於其它社交媒體平台，適合作創作內容的推廣；也有受訪者指出透過TikTok用戶上傳影片內容的多樣，也將它視為一種學習新技術的平台來使用。

位於德州的動畫師及視覺藝術家“Rigatoni” Garrido，她表示：「Instagram的觸擊率確實捉摸不定，我製作的一些影片在上表現得更好」。Garrido目前收入來源多仰賴社群媒體將用戶導流至其創作的虛擬角色－Pipapeep的網路商店，而她也指出Pipapeep的粉絲們是她小型生意的重要支柱，若TikTok被禁止則會為她的事業帶來大幅影響。

以PandaMiniatures名義發布作品與教程的微型模型創作者Amanda Kelly，談到TikTok對其藝術生涯的成長扮演了關鍵角色。她說明，自己參與了TikTok創作者計畫，並從中獲得來自XBOX、迪士尼等公司的委託創作，幫助她發展自己的實踐。近日，這項計畫也轉為獎勵計畫，承諾為超過一分鐘的影音內容提供額外的獲利機會。此舉不僅反映受眾開始能接受較長時數的影音形式，某部分也是強化app與影音內容創作者間的聯繫。

Amanda Kelly , “Junk Bug”, 72 x 12 x 6 inches, extruded polystyrene sheets, metal pins, vinyl paper, 2023. ©2023 Amanda Kelly | Panda Miniatures

另一位年輕藝術家Camila Salinas，她善於創作超現實風格的繪畫，並在TikTok上擁有851,700名粉絲。她指出，創作者若能「在內容和美學上發揮創意，構思引人入勝的短影音內容來展示平面作品」，那麼在推廣作品方面就相對容易得多。她也補充，直到數個月前自己還是一位尚未受過正規專業訓練的創作者，主要透過TikTok上其他藝術家發佈的影片來學習新技術。

Camila Salinas, "Lucky Number Four," 44 in x 63 in, acrylic on canvas, 2024. © Camila Salinas

Josh Ellingson 是一名電子藝術家，同時於加州藝術學院兼任教職。Ellingson在TikTok上分享其創作計畫和教程已有四年時間，他表示其影片觀眾仍多來自Instagram，然而TikTok以精確而聞名的演算法機制促進了許多教育和教程內容的發展，這些內容若失去新受眾將是一種損失。

針對眾議院迅速通過的法案，受訪者們雖然能意識到官員對於國安議題的戒備，但仍對國會決議感到可惜，甚至有部分人開始產生不信任感，認為一些國會議員不夠完全地理解app背後的條款和運作機制。Ellingson就他從電視媒體看見的說明，認為國會的想法似乎是脫節的。「如果因為不夠理解而失去一項社群媒體平台，那會是悲傷的」，他如此說。

Josh Ellingson 作品〈Moon In A Bell Jar 4〉影像。取自 / 藝術家youtube

在TikTok擁有超過百萬粉絲的藝術家Vita Kari則表示，由於許多追蹤者較難有機會踏入其作品實際展示的畫廊空間，故某種程度上，平台為其開啟發展數位表演藝術和概念作品的機會。她也補充，「雖然我能理解國會對於資料隱私和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的擔憂，但現存於平台功能上的全球互連性若就此被改變，我會相當失望。同時，我也擔心這種轉變將對平台上來自全球的多元聲音-它們內容的自然觸及率和社群聯繫造成嚴重影響」。

Vita Kari於2023巴塞爾邁阿密展會旁展開游擊表演藝術行動，邀請觀眾將罐裝水澆至困在玻璃容器內的藝術家身上。儘管吸引不少觀眾，但也包含保全人員的注意。圖 / 取自：artnet

不只是美國本地創作者將可能受影響，來自加拿大的藝術家Matt Chessco，他在平台上擁有270萬粉絲，並提到自己有三成數量的觀眾及多數品牌收益是來自美國。他表示，若在美國受到禁止，他擔憂這些限制將可能成為蔓延加拿大、甚至全球的運動。這將迫使他重新考慮個人的收入來源，且須在短期間調整生活模式。關於法案背後的政治性，Chessco表示自己難以對此表明立場，並不清楚美國眾議院決議背後的真正原因。

不過，這些受訪者雖然多同意TikTok是一項不錯的工具，幫助其進一步拓展事業、增加收入來源；但就算其未來將可能受到禁止，他們也表明不因此暫緩創作，且會持續尋找與觀眾聯繫、互動的其它方法。部分受訪者亦表示，自身已開始在構思替代方案，以彌補TikTok禁止後的損失。

在過去二十年間，我們能見到不同社群媒體的興衰更迭，包含 MySpace、Tumblr、Facebook、YouTube以及X（舊名為 Twitter）。然而，一項平台就算式微，並不代表藝術世界將因此停歇，藝術家們仍將持續發展其實踐。

REFERENCE

ar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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